【越受30days/day 5】秋天
0.小雪
今天是万圣节。
街道旁那个覆着雪的，有着大大的庭院和爬着青藤的百叶窗的漂亮房子里，比以往要热闹的多。
邻居家的古牧趴在窝里，有点好奇的向那边望着。被长毛遮住的眼睛和微微吐出的舌头显出一种奇异的，像是感兴趣一般的神色。
明明是在美国，那边一屋子的人却都在用日语交谈。
这些人都是来美国留学的的日本学生，因为是一个学校的，于是自然而然就熟了，关系都还不错。
身为东方人，他们虽然没有庆祝万圣节的习惯，却都是在爱玩的年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说好一起聚一次。
这次宴会场地的主人以为不过是平常的聚会，虽然对于万圣节，他有好好的准备鬼脸南瓜灯、白网黑蜘蛛、白衣鬼和糖果，但对于他们自己的聚会，只是照着平时的样子叫了一堆外卖而已。
所以一开门看到其他人一个一个打扮的牛鬼蛇神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他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猫又，河童，黑冢，獭狸，枭号……
围墙上的南瓜灯依旧带着的诡异的笑容静静的亮着。
所以说……这些日本的妖怪出现在美国的大街上是想干嘛啊！！！
“什么嘛~小不点你完全没有认真准备啊！”猫又扑到仍旧穿着便服的少年身上，一边摇晃一边抱怨。
“是你们太认真了吧……”少年扯着猫又的手，艰难的维持着平衡和呼吸顺畅。
“没有好好准备的人，要喝下万圣节特质惩罚之茶。”枭号鬼气森森的一手举起一杯颜色诡异的液体。另一只手夹着一个裹满绷带的脑袋。太过于悬殊的身高差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压迫感。更何况为了表现【无头】，他把自己全身都缠满了绷带，却涂个了大黑脸。
……真想把他们就这么关在外面。
等少年被强行灌下一大杯所谓惩罚茶，跑到厨房喝下几大杯水之后，出来时就发现，那些人已经自觉自发的，在他家客厅点起了蜡烛。
百物语吗……我们这几个人要说一百个鬼故事，得说到什么时候啊！你们是真心的想过万圣节吗！！！
“小不点~快来坐这边~~”猫又见他出来，便伸手招呼他去他身边坐好。少年叹一口气，看在他们至少稍微有点常识的，把沙发什么的都移到了旁边的份上，没说什么，认命的坐过去了。
谁知一坐下，猫又就伸手把之前就拿在手上的一个东西往少年脖子上戴，他下意识的一躲，那东西微微一响，听着有点耳熟。
想了想才记起，是之前一直挂在壁炉上的一个猫铃铛，红色的皮质项圈被时间染成了更加安定的颜色。
那是他以前偶然一次路过跳蚤市场，在一堆旧东西里卖的。可惜买回来之后，他的猫不喜欢戴，就一直挂在那里了。
到头来居然是自己戴了。
“好了！”猫又满意的拍了拍手，转过头去向其他人确认，“怎么样！稍微过得去了吧！”
“好了好了，虽然看起来是很棒，但这毕竟是给猫戴的不会太窄吗？影响到呼吸的话怎么办，如果觉得不舒服还是拿下来吧……”河童念念叨叨，忧心忡忡。“我觉得还是像平时那样就好吧？在屋子里点蜡烛还是太危险了……”
“安心啦~我们都看着不会有事的~~而且才不会不舒服呢！我已经调过了！”猫又争辩到。说着一把把少年护在怀里，也不知道是想防止其他人来摘铃铛还是想防止少年自己摘掉它。
“相似度只有23.3%，这还是托了这件蓝套衫的福。”枭号感觉不是很满意，“把连衣帽戴上，相似度大概会提升至29.2%”
“哎？是吗是吗~”猫又说着又伸手帮他拉上帽子。
“相似度？”少年问。
“是哆啦a梦啦~谁叫小不点自己都不准备~前辈我只好亲自帮你打点一下啦~！怎么样！我猫又大人的应变能力！”
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回答。
“都准备好了的话就开始吧。”黑冢说，“不要大意的上吧。”哆啦a梦（现役）看了看放在黑冢身边袋子里的，那几截血糊糊的不太精致的手臂模型，再听着这样的话。总觉得瞬间入戏呢。
今天要去挖哪座坟呢部长？好想这么问一句……
“那么，猜拳吧。从赢的人开始，逆时针方向进行，说不出的人和中途离场的人，要喝下这个。有异议吗？”枭号又一次取出他不知藏在哪里的杯子。那液体的颜色……不，它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流体了。
“啊，这下可不能输啊不能输~~”獭狸把有点碍事的大尾巴往上拉了拉，斗志满满，不……是不怀好意的看向坐在他对面，穿的色彩斑斓的蛇带鬼。
“嘶~~~~~~~~~”被对手这么盯着看，蛇带鬼这是自然不好示弱。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那里。
“都没有异议的话，就开始吧。”枭号认真的率先举起了拳头，“一——二——”
“剪刀——石头——布！”
几轮下来。
“第一个是我。”黑冢说，语气依旧是一贯的一丝不苟，少年老成。大家都安静下来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这是我中学时遇到的事了。那一天晚上，我按照平常的作息，在十点准时上床休息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我少见的在夜里被恶梦惊醒，醒来后，我看了床头的闹钟，离12点正好还有两分钟。我想起来，之前听说过的，在午夜的十二点拨十二个零，如果接通了的话就是鬼在接电话。
“这时候，放在床头，明明已经关机了的手机，却突然自己响起来了。”他镜片上倒映的一闪一闪的蜡烛的火光，使得一向正直的人似乎也染上了一丝诡异。“而且，那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手机铃声。”
“然后呢！”猫又显得又害怕又兴奋。
“然后，我又重新关了一次机。”黑冢冷静的说完。便在其他人惊异的目光中，淡定的吹灭了自己面前的那根蜡烛。
……
……
……
“真不愧是一直被话剧社伺机挖墙脚的人啊……”枭号发出意义不明的感叹，“好吧，接下来是我。”
他将一直摆在腿上的绷带头稍微抬起来一点，手从脖子下面伸进去掏着什么。
“咦……”獭狸受不了的拎起眉头。往后面撤了撤身子。“前辈你的鬼故事非要用这么恶心的动作开场吗？”
枭号并不答话，只笑了一下，白牙一闪，掏出一本笔记本来。
单手打开。
“我在日本那边的时候。学校流传着一个关于老校舍202号寝的传说。一开始只是像校园怪谈那样的东西。说202号寝里的两张床，其中一张是不能睡人的。这件事曾在校刊的八卦栏目上提到过，据那些曾住过202号寝的人说，其中一张床很难捂暖，而且常常在早上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是睡在地上的。半夜醒来，会听到有人在小阳台上走动的声音。
“因为老校舍在几年前曾经发生过火灾，当时一个国三的学生为了复习而在周末留在了学校，他正好就住202。结果那天晚上，校舍因为外电路老化漏电而引起了火灾，所以学生们流传说，202号寝的怪事，是因为那个在火灾中去世的学生还一直躺在那张床上的缘故。
“但是，在新校舍投入使用前。最后两个住进202号寝的人，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些事情，其中一个人在那张床上睡了三年，从没说过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在大家都以为那个鬼魂已经离开了那栋将要废弃的校舍时，那个在那张床上躺了三年的学生，也是在中考前几天，因为火灾，永远的留在那里了。
“最奇怪的是，这次的火灾发生的时候，那个学生并不在校舍里，他是自己冲进去，先后两次，拉了七个人出来，第三次跑进去，却没能回来了。问题是，后来的伤亡报告表明，当时的校舍里其实已经一个人也不剩了。
“他最后一次，是想去救谁呢……”
似是受不了他慢慢低下去的语气，哆啦a梦皱着眉，像是觉得冷一样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10:29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应该已经开始下了吧？
1.立秋
不二一直待在202号寝。
连不二自己也不知道，那样的日子持续了是有多久，他偶尔也会看见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年轻的老师变得成熟了，成熟的老师长出白发了，已经有白发的老师，后来就见不到了。
尽管全部都是已经不同于从前的模样，但这样想来，应该并没有过多少年才对。至少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过了几十几百年。
但是那时，那一日一日不断重复的无言与孤寂，一日一日悄然改变着又往复循环的日升与月落，一届一届的来了又去的一直年轻着的学生。却像是将他拉扯着，跑过了许多许多年，当年的自己，回想起来，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明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灰白的天花板，听着窗外厚重的雨声，闻得到被雨水击起来的不安分的尘土的味道。
感觉有点无聊。
一旁的切原趴在自己的床上打PSP，游戏的声音和这铺天盖地的雨声相比，显得很单薄。
今年的夏天，似乎是特别的长，太阳不会是忘了自己南半球的行程了吧？那样玩儿命似的洒下的热浪，和像今天这样玩儿命似的降下的雨，哪有一点秋天的样子。
第三次听到游戏通关时的BGM时，不二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越前还没有回来。
不二觉得，在心脏的位置，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一直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挠他。这使他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知道他是想要什么。
但却也有些疑惑，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待在哪个人身边的念头。
以前的他，可能是因为无论想要什么都很容易得到，以至于无论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执念。
当时的自己，虽然也因为那样的行事态度被人责备和质问过，也曾很认真的想过，关于真正的自己到底在哪里这种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不过却也没有真的想要去改变，其实是很喜欢那样的自己吧？
喜欢什么就去尝试，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不感兴趣的事就不用管，不想做的事也可以不去做，不需要去刻意的背负什么，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有点想向那个质问过他的人说，真正的我就在这里。
但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吧？
他一个挺身从床上起来，雨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他决定去找找他，越前一定忘记带伞了。
切原抬起头，有点疑惑的望了一眼微微摇晃的门。
不二在学校的图书馆找到了越前。
空旷的图书馆里，只有他一个人还待在那里，果然是忘了带伞吧，都无聊的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因为下雨而显得昏暗的图书馆里，只有越前所在的那个地方，窗外的天空似是将要放晴的样子。
不二轻轻的微笑起来，向他走过去，在越前身边坐下。
并不打算叫醒他。
那只猫在他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收回了爪子，乖乖的团成一团依偎心脏的旁边，贴出一片薄薄的暖意。
说不定自己其实也并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悠然，对周围的世界总归还是抱着一定的期待和向往的。
所以后来才会被那种日复一日的孤立感逼到快要发疯。明明还存在着却又不断被否定的感觉太糟糕。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呢？这样的日子又会持续多久呢？全都没有答案。
最初和越前相遇时那个表情冷淡的自己，真的还是自己吗。
所以才会这么喜欢呆在他身边吧。
不知道就这样坐了多久，也并不觉得无聊。不二的目光随意的四处打量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窗外房檐下一只躲雨的灰麻雀，浅浅的水洼里不断激起的水花，放在桌子上的几本书，其中一本书里露出一角的浅蓝色书签，上面好像写着的是……
旁边的人忽然动了一下，不二转回视线，微微歪着头看他，浅栗色的发丝顺着他的肩膀丝丝缕缕的滑下来。嘴角一直含着笑容。
越前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蹭了一下，墨绿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散开，平时睁的大大的眼睛此时在阴影里微微的睁开了一点，明明是刚刚醒来还没回过神的样子，眼中却又像是一片清明的神色。
不二觉得，越前有时会忽然让人觉得，他很漂亮呢。
他这样想着，轻轻的笑出声来。
“前辈？”越前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睛看他。“你怎么来了……”
“因为越前一直没回来啊。”不二笑着看越前一边随意的揉着眼睛一边从桌子上爬起来。一种莫名期待的心情使他语气欢快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因为赶作文的时候忽然就下雨了……”越前甩了甩头，呼出一口气，刚刚那种因为放空而显得温和的神色慢慢变得的冷淡下来，转眼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算是清醒过来了。
“作文？不是昨天已经写完了吗？”不二问。
“不合格，被退回来重写了。”越前说，尽管语气平静神色不改，比平时稍快一些语速还是让不二轻易的察觉出了他的不爽。
“老师说我写的是科幻文不是说明文。”他用不满又带着微微不解的语气补充了一句，在面前的一堆书里翻了几下，抽出一本练习册，又找出一支笔，一起塞进椅子边的书包里，不二看着他的动作，有点好奇的问：“那你之前写的是什么？”
越前拉上拉链的动作停了一下，稍稍回头，似乎下意识想看不二一眼又不那么敢看的样子，不二本来还只是有点好奇，这时却被越前那种像是小孩子写给妈妈的情书忽然被妈妈发现了一样的眼神完全勾起了兴致。
“呐呐~你写了什么~？”
越前又转了回去，停了两秒。才说。
“关于鬼的饲养方法说明。”
雨停下来的时候，不二还是维持着单手捂住眼睛的姿势，笑得停不下来，越前站在书架前，将手里的书一本一本的放回去，听着身后不时传来的低低的笑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前辈，够了吧。”笑这么久你不累吗。
“噗，科幻文……呵呵……不行了我不行了……”不二的肩膀一直微微的抖动着，连带着他的声音都有了细细的颤音。“呐，越前，其实你的老师是好人哦~我的话，一定要把你提上讲台，让你当着全班朗读。”不二说着，把手放下来，脸上笑得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天上的残云被吹向了变成深蓝色的东方的天空，泛着水光的夕阳像是长河一样流进来，不二被笼罩其中，似被夕阳穿过。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越前闷闷的没有答话。
“……越前。”大概是察觉到了少年忽然沉默的理由，不二打量了一下站在书架旁的少年，换了话题。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是吗。”越前像是已经习惯了，并不因为这样的话题跳跃感到不适。伸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要下次体检时才知道吧。”他说着，向不二走过去，像是想要比比看的样子。
“一定又长高了，”不二也站起来，看着他走近。“我只能看到你的额头了。”
被这么一说，就忽然好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多高。
越前的视线滑过地面，被夕阳漆成暖橙色的地面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等一下。”不二笑着说。“我有办法了。”
“到这里来。”不二招呼越前站到书架前去，越前迅速会意，走过去乖乖站好。
“嗯……刚好到【羊】。”不二说，单手抵着下巴，笑得有些战意凛然。“我觉得危险了啊。”
然后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怎么样？”
越前稍稍踮起脚来确认了一下。“【梦见】的中间。”
“这样啊。”不二回头审视了一会儿那个书籍上的书名。“大概两厘米多一点的样子。”他稍稍回忆了一下，“……越前应该是……161或者162了吧？”说到后来，已经是很肯定的语气了。
“我还以为到国三了一定可以赶上不二前辈呢。”
“啊啊。越前这么说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啊~你也说了我是前辈嘛~”
“现在已经是同辈了。”
“越前你这是作弊。”
“谁让前辈提前交卷了。”
越前背起已经收拾好的东西，两人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斗着嘴，一边走出图书馆。越前确认了一下钥匙后，锁上了图书馆的大门。
锁孔和锁舌咬合时发出一声短促的轻音。
“前辈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两公分的差距还是很遥远的，只剩两个月了不知道越前还赶不赶得上啊。”
“……刚才哪有这么长。”
“你是想避开这个话题吗越前君~~”
“哼。反正我到时候一定会比前辈高，不二前辈你还差得远。”
“唉？目前看来还差得远的明明的越前啊，不过，也正是这一点让人觉得可爱啊。”
“什么可爱啊！前辈你是变态吗？”
“嗯？说越前可爱就是变态吗？”
“那是用来说女孩子的吧？！”
“这个不用担心，越前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闭嘴！！”
3.处暑
连续的几场雨过后，天气终于开始转凉了。虽然男生们还是穿着短袖，女孩子们还是穿着短裙，不过好歹在室外会多加上一件外套了。
秋天终于是来了。
于是最后一次学园祭也来了。
“真是怀念啊，章鱼丸子的味道。”不二的声音显示出他的心情很好。
今年的学园祭，越前他们班上做的是烤章鱼丸子的小吃摊。
越前今年没能跑掉。
国一那一年，他被抓去做了甜品店的侍者，班长说他只要站在那里就好，结果被坑了，那明明就是让人恨不得去学影分身速成的劳动量……
“可恶，为什么前面只有我一个人在忙！！”他趁着取餐的机会压低了声音冲班长发难。
“因为其他人觉得没事可做就到后面来忙帮了嘛~你一次丢这么多单过来我们也准备不过来啊。”班长傻笑着把他往外推，“快点快点！不要让上帝们等太久啊！”
什么叫没事做！！！！！
“【虽然他们班的物理课代和巧克力杜也很萌，不过比起温柔的物理课代和呆萌的巧克力杜，还是更想看小王子一边开低气压一边为人民服务的样子，让人很想欺负。机会难得就是多等一会儿也愿意。】”不二事后对累趴在校舍床上的越前这么说，“我听见有好几个女生发表类似的看法呢。”说着不二忍着笑露出思考的表情。“难道说喜欢越前的女孩子都是这样让人分不清到底是S还是M的生物吗？”
越前当时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的宣布。“他们别想再有第二次。”说着还很严肃的抬头看了不二一眼，“说起来不二前辈不能惩罚他们一下吗？”
“嗯？比如说？”
“在他们的床头留下血手印或是统统踢下床什么的……而且这次不给被子。”
“噗，呐~如果他们吓坏了，之前答应越前的芬达要怎么办呢~？”
“唔……”很认真的思索着。
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结果在国二那年的逃票使得班上那群人在今年格外的警觉，一下课就利落的把他堵在了座位上。各种威逼利诱。
不二看着越前头上的白头巾和身上的围裙，忍不住又偷偷笑了起来。在越前黑着一张脸看过来之前，不二迅速的转移了视线。
越前看着那个蜷着长长的双腿坐在树下，故意看着别处的人，没好气的转回来继续烤章鱼丸子。
“……夏天终于过去了呢。”没过多久，不二的声音又轻轻的响起来。嗓音不似平时的清亮，像是溪水漫上被暖暖的太阳晒了一整天浅滩，慢慢的顺着沙石的缝隙渗下去。干燥的地面会发出像是感激又像是叹息般的沙沙声。他说：“夏天过去的时候，总让人特别的舍不得。”
……
“越前。”
……
“该翻个儿了。”
用竹签给满满一盘章鱼丸子挨个儿翻了个身。那一面刚好煎成诱人的金黄色。
不二笑了笑，继续说到：“在夏天还没来或者已经过去了的时候，总会不合时宜的想起很多想在夏天做的事，想在夏天吃的东西。”
“越前觉得，夏天是什么味道的?”
“……葡萄汽水。”
“什么？”一旁的物理课代听到他的话看过来，“越前君渴了吗？”
“没有。”
“呵~我觉得是菠萝味的，从前夏天的时候，由美子姐姐经常做果盘，菠萝的香气总是特别的浓。”
“想来真是奇怪，弟弟最喜欢的是杨梅，我最喜欢的是奇异果，但只有闻到菠萝的味道，才会觉得‘这是夏天啊’。嗯……那时应该再多吃一点的。”
“最后那一年夏天，弟弟很少回来，好像一次也没有一起吃过……姐姐也觉得很可惜吧？”
越前回过头，看见不二像是沉浸在了回忆里一般，露出微微思索的表情，嘴角一直嗜着温柔的笑意。
“我记得那时候，姐姐正在学打手织围巾，打算给全家人每人都织上一条，买了各种颜色的毛线回来，姐姐说，趁现在做好，在太阳下好好晒一晒，冬天用起来就会非常的暖和了。
越前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似是想起还没有完成的章鱼丸子，他转了回去，不二的声音还一直在他耳边低低的响着。
“……给我选的颜色好像是亚麻色，是看上去就非常的暖和的颜色。
“还打算去挖时间胶囊呢，不太记得清是几年级的时候在乡下的外公家和弟弟一起埋的了，当时说好在十年后一起挖出来的，一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跟裕太说，毕竟是我想擅自把时间提前啊。”
“呐，越前，你是在认真的听我说吗？你的辣酱放多了哦~~”
“呃……”
4.白露
会去找裕太，是越前之前完全没想到的事。
关于不二的事……关于202号寝闹鬼的事，等他和别人熟到会聊起校园怪谈的时候，已经可以写一篇会爆字数的‘关于鬼的饲养方法说明’了。
但是关于不二的过去，他并不了解，也从没有打听过。当初进入202的时候，他整晚整晚的做梦，有段时间曾经想过，会不会不二其实只存在于他的想象里。所以对那个传说，他还是稍微有点在意的，但又不知道该问谁，他周围的同学里并没有谁真的了解事情的原委。
而对不二自己，他问不出来……
于是也就只能这么放着，后来日复一日的安静相伴，回想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时光就那样平静的绕过图书馆的旧书架。绕过平时立在门后的伞，绕过阳台上两盆一直不肯开花的仙人掌，向身后流过去了。
越前心里的那一点点的执着和疑惑，也一并被慢慢的冲走了。
本来是这样没错，可是随着毕业一天一天的临近，那种想要知道些什么，想要做些什么的心情，居然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有时甚至还会想，如果不二真的，只是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中就好了，如果他的存在是依附于自己的想象而非这间202号寝。
那就不需要说再见了。
但是这些和那些，越前通通不想让他知道。
那次学园祭上，是不二第一次如此明确的提起以前的事，也许只是将要到来的离别莫名的激起了他的倾诉欲。
但越前却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再次听到了那个名字。
裕太。
那正好是中考前一个星期，，学校已经开始放半假了（日本大部分学校在大型考试前一段时间，每天只上半天课）。
那天放学前，班导把他们班的毕业照发下来了，除了每个同学外，每位任课老师也有一份，由各个课代表给老师送去，那天恰巧是物理课代值日，于是来拜托越前帮他带一下。
“一瓶芬达。”
“越前君……反正是顺路不是吗……”
“我可不会顺路去物理教研组。”
“我们不是哥们儿吗！”
“亲兄弟也一样。”
“……你呀……好吧成交！”
谁知道就是在物理教研组的办公室里。
听到了那个名字。
“这个是？”
“啊，这个啊，他叫不二裕太。”
当时越前已经送完照片，正要出去，听见这个名字，忽然就停下来了。从那个地方回头看，只看得到一个年轻老师的手指放在某张照片上。
“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一开始是的，”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师回答说，似乎是相册的主人，“他后来转去别的学校了，但因为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嘛。觉得如果以后的毕业照里少了一个就太可惜了，这张照片是我后来特意找他哥哥要的。”大概是回忆起了那时幼稚又一腔热血的自己。他脸上浮现出稍稍有些害羞的表情。“说起来，他哥哥也可惜了呢……嗯？”那个老师忽然发现又回到他身边的越前，“还有什么事吗？越前君？”
越前看着那个人，在一堆黑色的制服中间，那个穿着便服的人看起来特别的显眼。
和前辈不一样的更深的发色。
和前辈不一样的褐色的瞳孔。
和前辈不一样的像只小狼一样稚气又叛逆的眼神。
前辈的弟弟。不二裕太。
“老师，这个人。”越前说，“可以告诉我他的地址吗？”
5.秋分
裕太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小孩子正盯着自家的名牌发呆。
十二三岁的光景，穿着附近学校的制服，墨绿色的头发像是被汗湿了那样隐隐的发着光。因为身高的关系，使得他的侧脸在裕太的眼中被额发遮住了大半，一时无法猜测他是想干什么。
但至少不像是来恶作剧的坏小子。
“喂，你在干嘛？”离他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裕太扬声问道。谁知那小鬼就像没听到似的。直到裕太稍微带了点不悦走近，那小个子的少年才后知后觉的转过来看他，眼中平静坦然的神色倒让裕太一怔，只觉得这个小孩有点莫名其妙，火气却像是被那种眼神浸了一下一样，忽然就消了。
裕太想了想，又问：“呃……你的棒球掉进去了吗？”他家后面不远有一块空地，常有小孩带球去那里玩。
那孩子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盯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和那像是把人从里到外全都看穿的眼神让人产生了一丝不快，那清亮的，毫不掩饰的目光，甚至让裕太渐渐生出了一丝窘态。
“喂！我说你——”
“呐，你就是不二弟吧？”
少年忽然开口，慵懒的语气中的藏着一丝狡猾的笑意，裕太忽然觉得莫名的熟悉。
“我……”
裕太张了张嘴，似要喊出一句什么，却又突然没了声音。恍惚的愣在那里，他觉得有一句话就含在他嘴里，却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过而一下子卡住了。有什么东西随着这种不适感在心底挣了一挣。
裕太闭上嘴，回过神来看那个一直盯着他的奇怪小孩。
他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哥哥？”
那少年这次倒是毫不吝啬的冲他弯起了嘴角：“听他自己说的。”
“哎？”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真是一点也不像。”少年盯了他半天，小声的下了结论，随即又恢复到正常的音量：“初次见面，越前龙马，今天来是想问一下不二前辈的弟弟，”他说，毫不在意的使用着裕太当年的禁语。“后来，你自己去挖那个时间胶囊了吗？”
“那是……什么？”裕太说。
半个小时后，裕太坐在自家沙发上，头痛的看着对面的墨发少年，还是无法接受他所说的。
“我回来了！”玄关处忽然传来一声活力十足的招呼。接着是凌乱快速的踢踏声。裕太看了一眼对面也向着玄关循声望去淡漠少年，暗自松了口气。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伴着没什么意义的欢呼声一起快速的接近，在客厅门口停了一下，很有精神的叫了一声“舅舅我回来了！”然后才继续一边喊着“小舅小舅！”一边跑进来，还没有沙发靠背高的女孩举着一片四叶草边跑边喊：“小舅你看我找到了……！”忽然发现家里多出了个陌生人，小女孩一下子停了下来，愣了一下，便迅速的躲回了沙发后面，只露出小半个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看着那个同样在看她的大哥哥。
“小雪，怎么了？小舅还没回来吗？”由美子从后面走进来，和小雪不同的视野高度使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孩。
“姐姐，”裕太站起来，脸上是有些复杂的晦暗不明的神色。“这位是越前，越前龙马，他说……他是哥哥的学弟，这次来是想拜托我，挖出以前和哥哥一起埋下的时光胶囊，还说……”裕太犹豫了一下。“还说，他能看见哥哥。”
由美子有些惊讶的看向那个穿着十分眼熟的黑色制服，从她进来起就一直平静又认真的看着她的，有着金色眼睛的男孩。
那样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恶作剧。
她犹豫了一下，安慰的拍了拍小雪，便绕到沙发前坐下，小雪扒在她手边，戒备又好奇的看着越前。
由美子用带着一点点探究意味却依旧温和的目光和越前对视了一段时间后，才开口问道：“越前君对吗？现在正就读青学吧，那的确是周助的学弟呢。”她微微笑着的样子，倒是和不二有三分相像，“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周助，又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们呢？”
果然还是一点都不相信吧。
“他就在那里，想不认识也难。”他的语气依旧带着一丝习惯性的慵懒，一开口仍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句子。由美子的表情却依旧温和而认真。
越前认真的看着由美子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稍稍放低了视线，声音也比之前低一些：“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偶然知道你们在这里，就想来看看，”他继续随意的说着，“因为前辈好像说之前想挖那个出来的样子，所以才想着问一下。”
“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时光胶囊我完全没有印象？！”裕太拧着眉，“而且你说你能看见哥哥，意思是你能看见鬼？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鬼？”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看得见鬼，除了不二前辈，我还没见过其他人。”
“就是说你只能看见哥哥？而且也只有你能看见？这不是更奇怪了吗！为什么啊？！”又凭什么啊！
越前像是觉得有趣似的抬头看着裕太的反应：“我想大概是生物电场之类的比较接近吧，”他玩笑似的说着，嘴角弯了起来：“不过，你现在是在吃醋吗？不二前辈的弟弟？”
“！！！不许叫我不二的弟弟！”
“噗。”由美子忍不住笑，看见裕太少见的像是小时候那样转过头来气呼呼的望着她，很不满的样子：“姐姐！”
“抱歉抱歉~”由美子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大概错了。“我想，也许真的是生物电场比较接近也不一定。”她笑着接上越前的玩笑话。
“哎？！姐姐你信他？！”
她沉吟了一会儿，抬头说：“嗯，想要相信呢。”
“为什么啊？！”
“这个嘛～女人的直觉。”好笑的看着裕太被噎住一样的神情。她并不在多做解释，事实上，这件事她是隐约有印象的，当初裕太和周助闹别扭，周助曾来问过她该怎么办，她看着这两个弟弟之间的小摩擦，却并不担心。
周助是个很可靠又很温柔的哥哥，不用担心两人的关系会真的闹崩，目前的情况也算不上什么僵局，裕太也并非真的讨厌哥哥，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自己当时是怎么建议周助的，也记得不是很清晰，好像是说，他们兄弟两分开的太久，这样下去误会也不好解开，什么时候两个人一起出去玩一次，趁机好好的把心里话说出来就好了。
当时两人不在同一所学校，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但好像没过几天周助就跟她提到，小时候曾一起去埋过时间胶囊，说去挖那个的话，应该就可以把裕太约出去了。当时周助脸上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轻松又明朗的笑容，自己一直记得。
但那件事后来怎样了呢，自己却不知道。
周助到最后也没能和裕太和解。
如果连裕太自己都不记得这个事了，她实在不知道越前还能从哪里打听到这种事，说不定……说不定，真的是周助自己告诉他的呢……
想到这里，她看向因为她刚刚说相信，而有点惊讶的看着她的越前，目光越发的温柔起来：“周助……他还好吗？”
“……”那算是好吗？越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由美子见他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便轻声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越前想了想：“那个……由美子姐姐？”待由美子笑着点头之后，他才继续说到：“可以拜托你们常去看看不二前辈吗？男生寝室的202号寝，不二前辈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
看见对面两个成年人有些诧异的表情，他补充道：“因为我再有几天就毕业了，虽然你们看不见他，但不二前辈他看得见也听得见你们，前辈他……不喜欢一个人，你们去看他，他会很高兴的。”
由美子惊讶的看着越前，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和清澈的眼睛，她忽然站起来，绕过茶几向他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越前吓了一跳，他不适应和一个可以说还相当陌生的人忽然挨得这么近，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坐直了身子，由美子却又伸手揽住了他，将头靠在他的头上，像揽着自己最小的弟弟一样疼爱又自然的样子。
“我们当然会去。”她说，“谢谢，越前，谢谢。”
由美子就坐在越前的身侧，越前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的声音像是刚烤出来的蛋挞那样一边冒着热气一边软下去。
由美子又忽然笑了起来，似是欣慰。
“我想周助他一定过得很好，越前，谢谢，谢谢你陪他。”
越前微微红了脸。“没有。”他小声的说。
“妈妈。”一直安静着的小雪出声唤道，手里还抓着那片四叶草，“这就是幸运的事吗？”她天真的问。
“是啊。”由美子笑着说，“是四叶草带来的奇迹呢。”
小雪低下头，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那片小小的四叶草。
“哇……”她看了一会，又忽然抬起头，眼中带着无比期待的喜悦的神情，却是看着越前。
“大哥哥！一起去挖时间胶囊吧！小雪也要去！”
“喂喂，我的大小姐啊你知道那在哪里吗？连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挖。”裕太无奈的说。
“不二前辈说是埋在乡下的外公家的。”越前接口道，“不二前辈的弟弟真是差得远。”
“小鬼你再说一句试试看！！！”裕太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大声的说过话了，自从一直照顾他，一直包容他的哥哥去世之后，他没再对谁这样过，虽然气，心里却也莫名升起一股久违了的怀念感。虽然越前个子小小的又一幅骄傲自大的样子，但裕太却稍稍察觉到，这其实是一个很会纵容别人的任性和撒娇的人。
“再说几句都可以，不过我累了，没工夫陪不二前辈的弟弟玩儿。”
“！！！”虽然……嘴巴真的很讨厌啊！！！
忽然感到有一个小小的力道在扯他的衣服，一低头就看到小雪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小雪今天可是很幸运的找到了四叶草哦！让小雪去找时光胶囊的话，也一定找得到！”
“去吧裕太。”连由美子也说：“不要让越前君白跑一趟啊，外公家的话也不是很大，去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呢。”说完站了起来。“虽然不是很远，这也这个时候了，我开车送你们吧。”
越前小声的说了一句“麻烦了。”也站了起来。
小雪欢呼一声，跑去拿她的外套和帽子。
裕太只能有点无奈的跟上。
车上。
路边的花草树木渐渐的多了起来。
一路鸟鸣声不断。
小雪半跪在副驾驶座上一路兴奋的喊叫着，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精神。
“哇！！小鸭子！好多小鸭子！妈妈你看小鸭子！！”
“那朵云好大呀~~~~~~飘过来啦~！哈哈~~~太阳不见了~！”
“邮递员叔叔你好！”她把头探出窗外，冲路边一位正在投递信件的邮递员使劲的挥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是这样大喊大叫的缘故，她的声音不似别的女孩子那般清脆，有点哑哑的，带着像是沙滩一样的绵软的质感。
“小雪！好了快坐好！”由美子气道：“我说过不许把身体探出窗外！”
小雪嘟着嘴应了一声，缩回来坐在自己脚上，没一会儿却又渐渐高兴起来，兴奋地左看右看，但并不像刚刚那样闹腾了。
由美子见她老实了便不再管她。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坐在后面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的弟弟，和看着窗外不知到在想些什么的越前。不由得觉得开心，开口说：“对了，刚刚越前君说要毕业了吧？完全看不出来呢，越前君今年多大了？”
“嗯？”越前转眼对上她后视镜里温和的笑容，像是没听懂似的眨了眨眼睛，片刻后才说：“14。”
“已经14了吗？和周助那时一样大呢……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不过看见越前君现在的样子，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时候的周助呢……都是小小的，像是很懂事很会照顾人的模样，在某些方面却又意外的有点笨拙呢。”由美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越前没有接话。
他想起他进不二家时，在客厅门口看到的不二的照片，穿着和他现在一样的黑色制服，双手背在背后，站在青学的校门口，在人来人往的背景中安静的弯着他好看的眉眼，笑得干净又青涩，像一棵刚刚抽芽的温柔的树，散发着暖人的朝气，怀着对未来的单纯的憧憬。
单从外形上来看，那和他每天都见得到的不二前辈一模一样，但越前却知道，照片上的不二前辈，和他所认识的不二前辈，有着最根本的不同。
所以他才来的。
在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小小的期许着，希望不二前辈是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因为还有某个心愿没有完成，所以才不肯离去。
越前觉得既然真的有鬼，那他也相信真的有所谓轮回，他希望不二能再好好的完整的经历一次所谓生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的，可以追寻自己想要追寻的梦想的，自由自在的生命。
所以他才来的。
6.寒露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停车，然后给你们拿工具。”由美子说完，便驾着车向后院驶去。
小雪早就跑开探险去了。
裕太环顾四周，还是没有自己曾在哪里埋下什么的印象。
转回来发现，越前正盯着院子里的几棵橘子树，虽然还是一脸淡漠，但裕太自觉的开始介绍起来。
“那几棵树从我有记忆的开始就在了，小时候很喜欢呆在树上，结橘子的时候，我和哥哥会偷偷把结出来的小橘子摘下来当球打，有好多都打到瓦上去了，不过后来哥哥说就不许再这么干了……啊，姐姐来了。”裕太忽然说，转身朝由美子迎过去。
“给。”由美子递过来两把种花用的小铲子，“小孩子挖不了多深，找对地方的话，用这个就够了吧。”
“嗯。”裕太接过来，递给越前一把。
“那么你们慢慢找吧，我进去陪外公说会儿话。对了，动静不要闹得太大，老人家受不了。”由美子嘱咐完，就进屋去了。
留下的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越前淡淡的问了一句：“还是没有印象吗？”
“嗯。”裕太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不自在。
“小舅~！我找到了！这边这边！”小雪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拉着裕太的手要往后院去。
虽然对于这个“找到了”，裕太觉得可信度有待考证，但小雪的出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帮他摆脱了那样尴尬的局面，于是裕太也就顺着小雪的意思往后院去，越前自然是跟着。
最后三个人在一片灌木丛前停下，小雪说了声“在里面”，就率先钻进去了。
越前看了一眼裕太，眼中是询问的意味。
裕太说：“嗯，的确是我和哥哥小时候会钻进去玩的地方。”不过还是不记得时光胶囊的事。
越前也不多问，一矮身也钻了进去。
但裕太却不由苦了一张脸，这灌木丛中的小径，小雪钻进去当然没问题，越前钻进去也刚好合适，但是他的话……只能用挤的吧？而且还不确定到不到得了，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也就罢了，管他挤不挤得进去先挤挤看再说。
但是……这里还有两个本来就够无法无天的小孩子……他可一点都不想给他们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
正苦恼着，越前又突然钻出半个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裕太，手一伸：“铲子给我。”
裕太暗自松了一口气，把铲子给他，越前接过来，又进去了。
阳光被头顶密实的枝叶滤掉了大半，这条小径像是暗绿色的，往前行了一段距离后，有一个稍微宽裕一点的地方，光线也要稍微亮一些，小雪待在那里等他。
“小舅呢？”她问，到底是有点怕生，声音小小的。
“你小舅已经是大人了，进不来了。”越前说，“是这里吗？”
“嗯”小雪低下头用手摸着这里长着青苔的地面，“如果我有宝贝，我就把它藏在这里。”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快速的抬起头来严肃的看着越前，认真的说到：“不过你不能跟别人说，也不能带别人来这里哦！”
越前点点头，递给她一把花铲：“你小舅进不来，我们一起挖吧，到时候我把我的宝贝也藏在这里，谁都不会告诉的。”
小雪满意的点点头，接过花铲，两个人开始慢慢的挖，空气中泥土和青草的香气渐渐的浓郁起来。
“那个，大哥哥，你看得到舅舅是吗？”
“嗯。”
“舅舅还像照片上那样好看吗？”
“……比照片上好看吧。”
“舅舅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呢？”
“……老是笑，听起来挺温柔的，不过我觉得是因为他正经说话的声音有点吓人。所以他才老是笑着说话。”
说到这里，越前想起之前有一次对不二说：“前辈是因为正经说话的样子太没亲和力，所以才老是笑吗？”
结果那家伙笑着回他一句：“越前是因为正经说话的样子亲和力太强，才老是板着一张脸吗？”
想到这，越前忿忿地补充了一句：“而且贫嘴的功夫和你小舅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小雪看着他，有点疑惑的歪了歪头：“大哥哥是超能力者吗？”
话题转的有点微快，“不是。”
“那……大哥哥是舅舅喜欢的人吗？”
越前一惊，抬头就看到小雪用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望着自己。
“……怎么可能。”
“可是，故事里有人忽然死去了，不是都只有和他相互喜欢的人才看得到他吗？”
越前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那是要在生前就相互喜欢吧，可是我和你舅舅之前根本不认识啊，而且你舅舅活着的时候大我很多……”
“可是我看着你们是一样大的啊。”
越前简直想扶额了：“你舅舅照片上的样子是和我现在一样大，可是我是长了很久，现在才长到这么大的。”
“嗯……”小雪皱起眉头，很努力的想去理解越前话里的意思。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越前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找到了！”忍不住看向小雪，赞叹道：“太了不起了啊小雪！”
小雪回过神来，土里果然并排躺着两个圆圆的东西，她也高兴起来，欢呼了一声：“万岁！！！”
而且看到这个一直都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的大哥哥忽然那样子笑起来，像猫咪一样漂亮的眼睛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也像带着星光一样。小雪心里也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于是更加高兴了。
另一边，裕太站在外面等着，简直是百无聊赖，他再次环顾，看到这个从小就被自己玩烂了的地方，怀念和无聊的感觉都有，怪难受的，干脆坐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手边的杂草，这些杂草都已经结出种子了，稍微一摇就掉下来几颗。
他静静地坐着，不自觉就想起哥哥的事了。
裕太一直觉得，哥哥是个太早懂事的人，哪怕是拿14岁的哥哥和现在的自己比，哥哥一定还是哥哥。
他恍恍惚惚想起哥哥出事的那天，是个周末，他那天回家了，姐姐很高兴，他知道哥哥也很高兴，但似乎是怕他会不高兴，哥哥和他打过招呼，问了几句之后，就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
裕太知道哥哥和自己说话时自己的脸色不好看，他的确不喜欢别人总拿他和似乎是完美的哥哥作比较，他也不喜欢哥哥总是拿他当小孩子，不喜欢哥哥总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笑容。
但他更不喜欢哥哥小心翼翼的面对他的样子，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会让他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赶上哥哥。
所以，永远只能是【不二的弟弟】。
非常的讨厌。
忽然闻到了菠萝的香味，裕太走到厨房，姐姐果然是在做果盘，各种各样的水果的香气混在菠萝的味道里，使他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了。
“呀~裕太闻到味道了吗~？”由美子见他站在门口，笑着说：“去把周助叫下来，果盘快做好了哦。”
裕太虽不愿意单独面对哥哥。但既然是姐姐叫他去，他磨蹭一会儿，也就去了。
那短短的，小时候总是在上面跳来跳去的一段楼梯，却显得那么难走，他好不容易走上去了，又在门口徘徊上半天。
“裕太吗？”不二却不知怎么察觉到了，在房间里出声问道。裕太只能伸手开了门，却并不进去，只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不二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几本摊开的书。
平时并不见这样的场景。
裕太想起，快要中考了。
“裕太，怎么了？”不二问，脸上是真切的笑容，语气里是真切的温柔。
裕太转开了脸：“姐姐叫你下去。”
不二笑得越发的开心和期待：“是果盘吗？我闻到菠萝的味道了，谢谢你特意来叫我，我收拾一下就下来。”
又是这般胸有成竹的笑容，他皱了皱眉，打算关上门。
“裕太，等一下可以吗。”不二却又忽然说，等裕太停下动作之后，不二的目光在半关上的门和裕太一直握着门把手上的手上快速的划过，停了一下，才说：“我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好吗？”
又是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裕太一直压抑着的怒气忽然就爆发出来：“我们两个没什么好商量的！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特意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说完便利落的摔上门，关门前看到不二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一般微微错愕的神色，却也没有让裕太感到痛快，相反，那表情像是一记耳光一样打在了他脸上。
他快速的下了楼，用了那么大的努力爬上来的楼梯，只四步就跨下去了。
由美子听到动静走出来，看见裕太正在收拾东西，很是惊讶：“裕太？怎么了？”
还不等他回答，楼上忽然传来笑意盈盈的一声：“姐姐，你出来了？我正要去学校呢。”
裕太和由美子一起朝楼上望去，只见不二修长挺拔的身影正站在楼梯的上端，怀抱着几本书，一步一步走下来。
“你要去学校？现在？”由美子问。
“是啊，我觉得好歹这个时候了，再这么悠闲可不行啊。”不二笑着回答说，举了举怀里的几本书，“今天回来是想取这几本书来着。”
“那也没必要这时候走啊，吃过晚饭再去吧。”
“那个呀。”不二露出有点无奈的笑容，“昨天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忘了带钱，结果被汉堡店扣下来的小孩子，就帮他付了钱，他非说要还我，约我这个时候出去呢。”
由美子皱了皱眉：“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因为本来不打算去的，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可能就只是随口一说。”不二吐了吐舌头，“但是现在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我觉得还是去看看比较好，那孩子的眼神相当的认真呢。”不二说着，觉得有趣似的笑了出来，走到玄关，穿好鞋。
“今天大概就住在学校了，晚上不用等我了。”不二笑着回头。
“那我出门了。”
身边忽然传来异响，裕太回过神，看见越前抱着两个圆圆的东西钻出来，小雪跟在他身后。
“找到了。”越前把东西放到裕太怀里，脸上是淡淡的，带着骄傲和满足的笑容。
裕太看着怀里的东西，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有什么随着这一模一样的两个时光胶囊一起，被一下子塞进他的怀里来了。
此前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事，忽然全部都复苏了。
小时候和哥哥一起，拿着新年的压岁钱，偷偷的去买时光胶囊，在两个人的秘密基地里，一起埋下最宝贵的东西。
这两个时光胶囊被越前扯了些草随意的擦了几下，隐约能看见蓝色，裕太把它们拿去水池边好好地擦干净了。
果然是漂亮的蓝色，两个都是。
裕太把它们擦好以后，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去看越前，越前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你不打开吗？”
“啊，不，没有……”裕太慌张的抱起来一个，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可笑，深呼吸了一下，他打开了那个时光胶囊，然后整个人松了口气般软下去。
“这个是我的。”他说着，把里面不多的几样东西拿出来。
一包玩具枪的子弹，一包过期了的饼干，一包火柴。
越前忍不住吐槽：“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裕太瞪了他一眼，最后取出一只卡通手表，拿在手上看了一会儿，小心的揣进了兜里。
又抱过另一个，这次，裕太倒是还算平静的将它打开了，半响没有动静，越前看了看他，伸手将放在上面的一个猫铃铛拿了出来，铃铛发出悦耳的叮铃叮铃声。红色的皮质项圈很漂亮。
越前将项圈拿在手里转了几圈：“不二前辈他放这个进去干什么？”
“……那个时候哥哥捡到一只猫，黑色的，家里人都说不吉利，不让养，但哥哥很喜欢它，它也很黏哥哥，哥哥后来给它买了这个项圈，但从那天开始，就再没见过那只猫了，听说被其他小孩子用石头丢，跑到山上去了，哥哥大概觉得它还会回来吧……”
越前转过头，看见裕太不知何时变成了背对着他的姿势，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裕太手里捏着一张小学的作文纸，能看见最前面的稚嫩却认真的字体：
《我最喜欢的人》
除了爸爸妈妈和姐姐，我最喜欢的人是哥哥……
越前转过脸不再看他，继续摆弄着手里的铃铛，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越前。”
“嗯？”
“你知道吗，哥哥出事那天，在他出门前，我和他吵架了，因为一些无聊的小事，我冲哥哥发了火，事实上，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发火。那天我发完火，正打算回学校，结果被哥哥抢先了，他说和人约好了，我怕他是骗我的，还偷偷的跟上去看了，但他是真的和人约好了，在离汉堡店不远的一块空地上，我看见他去会那个正在打网球的小孩的约。
现在我常常在想，如果当时我等等他，然后大方一点向他道歉，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越前瞟了他一眼：“嗯——真是个差劲的弟弟呢。”
裕太苦笑道：“是啊。”
“那下次去看前辈的时候，记得道歉啊。”
裕太惊讶的抬头去看越前，少年平静的看着他：“还有，记得带份果盘。”
裕太转回身，咬了咬唇：“嗯……”
越前又摇了摇铃铛，默默的发起呆来，裕太的话使他想起了一点什么，却又完全记不清，一些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抓都抓不住。
他拼命的想，最后只能想起一个少年，蹲在自己面前，小心的双手合十，拜托着什么的模样，他身后的墙角边，另一个少年偷偷向这边望着。
被拜托的内容，自己的回答，事情的后续，都全然忘却了。连那少年的模样也忘记了，只记得他脸上有点无奈又有点调皮的温柔的笑意。
裕太悄悄转过头，看着越前，少年依旧站的随意却挺拔。淡漠的脸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哥哥被时间的长河隔在那边，再也无法见到，这个忽然带着昔日时光的影子翩然出现的少年，却让人一时无法辨清，他到底是站在河的这岸，还是那岸。
过了一会儿，裕太听见自己说：“天晚了，回去吧。”
7.霜降
昨天和今天都是晴天呢。
不二在小阳台上，看他的两盆小仙人球，小的那一个长得稍微有点歪，大的那个是他以前种的，后来虽然没人搭理它了，不过仙人球本来就不需要别人多搭理，风吹日晒雨淋的，自己慢慢的长大了。
因为不二当初给它弄的花盆大小有限，它长到一定大小就不长了，开始发小仙人球。小仙人球就像酵母菌的出芽生殖那样冒出来。但又不是正好长在向阳的那一面。
于是只能慢慢的向着有光的地方弯过去。
不二每次看见它那拼命向阳弯曲的样子，总觉得又着急又想笑。
后来还是拜托越前弄的。
“它这么多刺，不扎人吗？”
“小仙人球的刺是软的，不扎人的。”
“……真的不扎吗？”
“真的不扎。”
“……要怎么弄啊。”
“从这里把它掰下来。”
“掰？！”
“只要轻轻的戳一下摇一下就掉了~”
“从这里？”
“嗯！”
“！！！”
“越前你没事吧？”
“你不是说不扎人的吗！”
“……你像这样正对着刺直直地戳下去，它不扎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仙人球吗……”
“前辈你个骗子！”
“行，我是骗子，快看看有没有刺留在手上啊？”
现在，那颗小仙人球被种在一个去了封底的芬达罐子里。
稍微长正了那么一点点。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二回过头，看见几个学生提着一堆东西一边说着:“快点快点！不要被发现了！”一边的从寝室门口跑过，其中一个还端着一个酒精炉子，不二皱了皱眉，回过头来。
越前还是没有回来啊。
顶多再有一个星期，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再也……
不二觉得自己像是被空空的悬在那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心情。
他当然不想和越前分开，一点也不想。
但如果说他是想像现在这样一直下去，那似乎也并不是。
他伸手想去碰一碰那颗小仙人球，忽然发现，自己的指尖……变成透明的了……
他愣了一下，一瞬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吃吃的笑了出来。
他想他知道越前去哪里了。
脑海中像幻灯片一样闪过很多画面，不二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东西。
他想起自己每天晚上躺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中间像是只隔了一条日期变更线那样又近又遥远。
他想起越前之前借的那本书，他也曾经借过，但写着“不二周助”的那张借书卡早就被换掉了。
不二还记得里面那张淡蓝色的书签，上面写的是：
风的后面是风
天空的上面是天空
道路的前面还是道路
不二想起他们一次一次的讨论关于身高的话题，越前大概再过多久就会赶上他了呢？然后他也还会继续长高……这是一定的吧？
不二甚至模模糊糊的想起在很久以前，见到过一个和越前很像的小孩子，自己被裕太悄悄的跟着，担心谎言被识破，于是拜托一个在打网球的小孩子陪自己去吃饭，那个孩子好像和越前一样，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随意的往自己身后一瞥，什么都没问，将球拍往肩上一靠，说：“我要吃烤鱼。”然后自顾自的拉住了他的手：“那边有一家做的很好吃的。”
……
他在自己身边醒来的时候，会想揉他的头发。
他偶尔感冒，止不住咳嗽的时候，会想拍他的背。
他忘了带钥匙，靠在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帽檐压得很低的时候，会想拥抱他。
无时无刻，只要看着他，就会想触摸他。
谢谢啊，越前，虽然从来没有真的碰触过，但是你给我的温暖，真的像星星一样多。
我现在很开心哦，越前，如果你不在的话，这些夏天秋天，都可以不用再来了。
呐，越前，如果……如果真的有轮回，你猜，我还找不找得到你？
我一点也不想说再见。
所以我就不说了哦。
由美子一直将越前送到了学校门口。
但越前没想到，下车的时候，由美子递给他一个口袋。
越前看了看，有点惊讶的望着由美子，由美子笑笑说：“这条围巾一直放在外公家的，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呢。”
“可是……这个不二前辈没法用的……”
“不是。”由美子摇摇头，温柔的说：“是送给你的，越前君，我想周助一定不会反对的。还有那个铃铛，感觉和你很配呢。”
越前有点不知所措的站着，脸微微有点红，最后点头说了声谢谢。
由美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快回去吧。”
“那个，你们不去看看不二前辈吗？”
“……老实说”由美子苦笑一下。“我还完全没做好准备呢。而且小雪已经睡着了，我想，下次再来吧。”说着会回头看了一眼裕太。裕太望着另一边，没有作声。
“那，再见了。”由美子笑着挥了挥手。
越前目送他们走远了，也转身往回走。
他转过一个弯。
眼中忽然映入漫天的火光。
消防车还没有到，现场一片混乱，几个留校的老师正在努力的疏散学生，眼睛紧紧的盯着宿舍的大门，既希望看到有人出来，又怕看到里面还有学生在。
“喂！！你干什……你给我等一下啊小子！！！”
身后的人群忽然传来骚动，几个老师转过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影子急速的穿过众人，像只猫一样钻进火中。
其中一个老师忽然往前跑出两步，被其他人一下子拉住：“喂！干什么啊！你也傻了吗！”
“那……那是我的学生……”
在这群人身后，有一个倒在地上的纸袋子，消防人员赶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踢到了。
袋子发出叮铃一声滚到一边，半截亚麻色的手织围巾从里面滑出来。
8.大雪
枭号吹灭自己面前的蜡烛的时候，门忽然响起来了。
“呀！！！”猫又往哆啦a梦身上一扑。
哆啦a梦没好气的把猫又的手扯下来：“行了，是来讨要糖果的小孩子吧。”
他说着，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哆啦a梦站在门口，却没有马上开门，枭号的故事让他觉得有点……
算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抬手握住门把，稍一用力，门外的风雪就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站在门外的人有着茶色的头发，戴着亚麻色的手织围巾，穿着米色的风衣，看上去像只暖呼呼的微笑着的小熊，连落在他肩上和头发上的雪，也似乎可以用来保暖的样子。
那人看见他的铃铛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呐，这是干什么？你在卖萌吗？”
哆啦a梦狠狠的瞪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好了好了~我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他说着，微微张开了双臂。
“trick or tr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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